最强调的是做人
冬晓:请谈谈傅雷先生对您最大最可贵的影响和帮助是什么?
傅聪:他最强调的是做人。没有这一条就谈不上艺术,谈不上音乐,一切部谈不上。
我觉得整个国家也一样,国家要好的话,第一人的素质要好,人的素质用简单化的方法来说明是很危险的,象小孩子看戏那样,这是好人,那是坏人。其实好人坏人的区别并没有那么简单。人类社会不管发展到什么阶段,一定会有矛盾,人也有智力的、品格的种种矛盾。后天能给人的素质以影响的除了感性上的东西,如新中国刚创立时全中国有那样一种气氛,我想那时候全中国的人都好象忽然变得好了很多,那是感性的东西,感性的东西占了很大部分。
但单纯靠这感性的东西是不够的,一定要有理性的东西。我爸爸一辈子所追求的就是要把感性的东西融合到理性里去,就是我刚才讲的信仰和怀疑的问题。
你问我爸爸对我影响最主要的是什么?可以用一句话说:独立思考。他是一个活生生的榜样,独立思考,一切都不人云亦云,决不盲从。盲目的信仰已经可怕,更可怕的是自己还要骗自己。
我认为我爸爸是个文艺复兴式的人物
欧洲的近代文明是从文艺复兴开始的。经过了四个多世纪的沉睡,除了从经济基础分析,经济结构,整个制度从封建走向资本主义的萌芽以外,还有很重要的一条是人的觉醒。
那时欧洲资本主义还是非常弱的,但人已开始不安于人云亦云,他们不光是追求对宇宙提出问题,也开始考虑人活着为了什么。我觉得我们也应该考虑这个,爸爸的信从头至尾讲的也就是这些。有了这个基础以后,一切从这个基础上产生的进步才可能巩固,才是真正的进步。
我刚才讲过,国外很多生活完全洋化的人,他们的生活其实充满了很多封建的东西。生活上的很多东西好象都现代化了,都有了洋房汽车,这个社会并不见得就是理想的社会,本质的真正改变才是主要的东西。
我看中国现在最需要补课的是人文科学而不是自然科学。物质不现代化没什么坏处,可能还有好处。
冬晓:我想这两者并没有矛盾。科学的发展,增长的不应该光是物质财富。
傅聪:对我来讲还是纯精神的东西重要,其他都不重要。当然,一定要到一定的水平,可是再多出来就是人给人造出来的多余的奢侈品了。
冬晓:精神上的东西是很重要的,但我们过去只强调精神作用,不管生产发展,吃了不少苦头,现在我们搞四个现代化,同时强调两个文明,这是历史经验的总结。
傅聪:问题在于那时强调的精神不是真正的精神理性,而是迷信、盲从,不经过独立思考,口号叫得响的就是好人。这是从表面来区别一个人的好坏。中国人往往做名词的奴隶,几千年讲正名,这很可怕,名正言顺,什么歪理都可以。
编者注:采访时间是年2月7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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