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《诗经》中有许多名句,那么“呦呦鹿鸣,食野之苹。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。”这句的知名度一定会排在前列。
这句诗之所以特别有名,主要是因为后来曹操把这句写到了自己的《短歌行》里面。来表达自己对四方贤人的渴望。翻版的知名度甚至超过了原作。
不过这首《鹿鸣》,放在《诗经》的三百余篇里面,地位也是非常不一样的。
今天我们就来聊一下这首《鹿鸣》。
呦(yōu)呦鹿鸣,食野之苹。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。吹笙鼓簧(huáng),承筐是将。人之好我,示我周行(huáng)。
呦呦鹿鸣,食野之蒿(hāo)。我有嘉宾,德音孔昭。视民不恌(tiāo),君子是则是效。我有旨酒,嘉宾式燕以敖。
呦呦鹿鸣,食野之芩(qín)。我有嘉宾,鼓瑟鼓琴。鼓瑟鼓琴,和乐且湛(dān)。我有旨酒,以燕乐嘉宾之心。
前面的《诗经》系列分享中,我们和大家讲到,《诗经》的题材一共有三类:
风是各地的民歌,雅是宴会时的奏乐,颂是祭祀国礼上的奏乐。
而这篇《鹿鸣》就是《小雅》的第一篇。
“雅”是正的意思,意为雅正之乐。是宴会时所奏的歌曲。小雅一般在士大夫的宴会上演奏,大雅则在朝会时演奏。
这篇《鹿鸣》就是天子在宴群臣嘉宾时所奏的诗篇,后来也被用于贵族宴会宾客。所以开篇就是欢乐的场面。这其实和西方古典音乐一开始的用途很像(宫廷和社交礼仪用)。
呦(yōu)呦鹿鸣,食野之苹。
呦呦是鹿的叫声。我国著名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女士的名字就是从这里而来。苹是艾蒿。后面的蒿、芩,都是蒿类的植物。
鹿鸣声声,鹿儿在原野啃食艾蒿。
我有嘉宾,鼓瑟吹笙。
瑟是和笙都是我们的传统乐器,在周代是宴会上要用的乐器。笙现在还有,而瑟(一种二十五弦的弹奏乐器,很像古筝)已经失传。
我有嘉宾来光临,鼓瑟吹笙来欢迎他们。
其实曹操这里引用得很对,因为《鹿鸣》就是在表达主人对客人的欢迎。而胸怀天下的曹操更是用首诗表达了对天下贤能之士的渴望,化用的手段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。
吹笙鼓簧(huáng),承筐是将。
簧是笙上的簧片。簧片(reed)乐器在东西方很常见,我们东方就是笙,管子,唢呐等,西方最常见的就是单簧管、双簧管、萨克斯等。承是奉上,筐是装礼物的竹筐,指代礼品。将是送上的意思。
吹笙啊簧片在响,我向宾客奉上礼物。
人之好我,示我周行(huáng)
好读三声,是友好的意思。周行是大道。
客人们真诚友好,为我展示大道。
下面是第二章。大家很容易就发现这几张的句式都差不多。这是因为《诗经》本身是歌曲集,这是相同的音乐旋律重复奏乐,但是换上了不同的歌词。
呦呦鹿鸣,食野之蒿(hāo)
鹿鸣声声,鹿儿在原野啃食青蒿。
我有嘉宾,德音孔昭。
德音是说美好的品德声誉。之前我们讲过了,一般孔是表示大、很的意思。昭是明的意思。
我有嘉宾来光临,他们的品德高尚又显耀。
视民不恌(tiāo),君子是则是效。
视,同“示”,是榜样的意思。恌(tiāo)同“佻”,轻薄,轻浮。
(我的嘉宾)足以做人民的榜样,让人民不轻佻。也足以让君子们来仿效。
我有旨酒,嘉宾式燕以敖。
旨酒是美酒,式是语助词,没有实际意义。燕是宴饮,敖是游的意思。
我有美酒,宴请嘉宾欢饮享乐。
下面是第三章,整体还是与前两章保持一致。
呦呦鹿鸣,食野之芩(qín)
鹿鸣声声,鹿儿在原野啃食芩草。
我有嘉宾,鼓瑟鼓琴。
琴就是古琴,目前比较完整地流传下来。被视为君子的四艺(琴棋书画)之一。
我有嘉宾来光临,鼓瑟古琴来欢迎他们。
鼓瑟鼓琴,和乐且湛(dān)
湛是快乐得很久的意思。
鼓瑟啊弹琴,欢乐长久且尽性。
我有旨酒,以燕乐嘉宾之心。
我有美酒,可以让嘉宾的心情得到欢乐。
全文都洋溢着宾主相得、欢乐和谐的气氛。这正是礼、乐的作用。
在周代,礼乐制度是周公所制定,用来规范、教化天下的一套社会习俗制度。
礼,强调的是每个人根据身份所应当承担的义务和奉行的准则。
而乐,则是通过营造上下一致的音乐氛围让大家同心同德。
到了后世,这套制度逐渐消亡,这就是我们熟悉的“礼崩乐坏”,甚至作为六经之一的《乐》也都失传掉了。(现在留下的是《礼记》中的《乐记》这篇)
不过音乐的最终目的,就是要在潜移默化中,改变人们的精神风貌。这点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。
像巴洛克时代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亨德尔(GeorgFriedrichHndel)就说过:“假如我的音乐只能使人们愉快,那我很遗憾,我音乐的目的是使人高尚起来。”这就与我们传统的音乐观如出一辙。
也许六经之一的《乐》不传了,也许我们许多的古曲也没有流传下来。但是世上依然有许多美好的诗篇和音乐值得我们去探索与欣赏。
你不准备试试看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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